第50章

        除去甬道深处铁门之后的那间兼具刑房、书房与卧室功能的房间不算,地下室里的浴室大概是整座大宅中汉娜最喜欢的房间了。

        无论是尽兴欢愉后的小憩片刻,亦或是在孤身度过的夜晚寻求慰藉,这里都是一个极佳的去处。

        早先,因地下卧室的建造被赛门单方面废弃的缘故,浴室的空间得以大幅延展,大到独自使用会觉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地步。

        作为独断的补偿,赛门应允了汉娜在私人空间上不设上限的开销。

        因此也就有了如今安置在地下浴室里的大浴缸、数个独立的盥洗水喉、储存柴火的通风间,以及烧热水用的锅炉等一系列完整而奢侈的设备。

        汉娜用大木勺从浴缸里舀起一捧热水,手腕一翻,很随意地泼洒在另一个女子伤痕累累的后背上。

        “——呜!”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个女人的喉咙里钻了出来,但到了嘴边又半途而废。

        “忍着点,别乱动,自作自受的婊子。”

        汉娜低下头,凑近双手反绑、跪在木质地板上的琳花。

        “我可不想再给你盘一次头发了——这么长的头发,平时不嫌麻烦么?干脆剪短好了,说不定主人正好想换换口味呢?”

        “呜呜呜——”被一根套着绑绳的软衔木死死堵住了嘴,琳花只能闷哼几声,表示抗议。

        “哈?你说什么?大概是同意的意思?”汉娜用指尖拨弄着琳花的乳头,满怀恶意地用指甲刺激着那里不久前才被扎出的孔洞。

        “呜呜——”琳花的气息连绵不绝地从身体里溢出来,只是原本应该以惨叫的形式迸发出的哀号,到了嘴边却都被那根卡在牙床之间的软木给过滤成了呜咽。

        “嗯——算了,怪麻烦的,下次吧。”

        汉娜抽回手,仔细瞧了瞧琳花虚无缥缈,丧失焦点的眼神。

        “趴下去,主人可是交待了要我把你彻底地‘从里到外’洗干净——我刚刚想到个好法子——背着双手有点难吧?我可以帮帮你。”

        还没等琳花调整好姿势,汉娜在琳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等她仆倒在地后又一脚踏在她的后背上。

        “我记得先前小坏蛋说过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来着?”汉娜看上去很满意,“看来他没把我当成外人呐?”

        汉娜从浴室的角落拖来一卷长皮管,把一头接在头顶部的一个水龙头上,而这个水龙头则连通着一个被半埋在地下的超大号蓄水缸——一个相当有心的设计。

        这个四四方方的蓄水缸被安放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打开其底部的水龙头,水自然就会顺着重力流出来。

        而暴露在地面的进水口又正好位于后院的水井附近,为其添水也十分便利。

        至于那根皮管,一是可以用来把缸里的水引入锅炉,加热后再放到浴缸里;二来可以作冲洗地板之用。

        可汉娜此时的所作所为显然不在这些范畴之内——她握着皮管的另一头在琳花眼前晃了晃,然后拍了拍琳花撅起的屁股。

        琳花理解了汉娜的用意,别无选择的她将腰部收紧,把臀部举高。

        “哦……看来主人没有白调教你,你现在也很上道了嘛?我们快点完事,趁着主人没来之前还能好好休息一会。”

        汉娜为皮管的这头拧上一个黄铜制的粗长水喉,趴在琳花的耳边轻语道:“放心,我和那个小坏蛋不一样,我有分寸。”

        说罢,汉娜狞笑着,将约莫两指粗细的水喉插进了琳花的下体后,拧开了开关,开到最大——在水流抵达之前,她故意把琳花口中的衔木给摘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冰凉的水流势不可挡地涌入了琳花的身体,穿过盘曲的阴道,直达子宫,填满、撑起了她的小腹,在身体最敏感最深邃的暗处激荡,野蛮粗鲁地绞动着琳花的肉体和意志。

        琳花用头和双膝支撑起身体,噙着泪水,呼号着,承受着这残酷的净涤——在琳花爆发出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前,汉娜很有预见性地塞住了耳朵。

        “没这么夸张,大美人儿。”等到琳花的惨呼声微弱了些,汉娜才放下塞住耳朵的双手,“凉水而已,我还没加热呢。”

        汉娜从琳花的脑后揪住她的头发,拎起她的头颅,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而且很快就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答案——琳花纵然十分痛苦,但她对这种充满屈辱和苦楚的惩戒方式既未抵触,也不反抗——此刻的她正心甘情愿地承受着这一切——她把这些当作是某种赎罪。

        “啧啧,呸。”汉娜咂砸嘴,朝一旁的地上啐了一口。“早知今日——”

        汉娜欲言又止。望着已经停止呼喊,紧咬牙关的琳花,她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

        “我这辈子还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汉娜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扶住即将被满溢的水流顶出来的水喉,“这一回合算我输了——不过这样子恐怕洗不干净。”

        说罢,汉娜掐住了水喉末端的皮管。

        因流通受阻而愈发狂野的激流奔涌入琳花身体的核心深处,琳花猛然昂起头,再次爆发出新一轮的凄惨悲鸣。

        这次,汉娜没法堵上耳朵——她的双手正忙着固定住琳花身体的跪姿和水喉的位置。

        随着水流灌入,琳花的小腹愈发鼓胀起来,膨胀的肉体撕扯着琳花的神经,给她带来连绵不断的痛觉,催促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之嘶吼、宣泄出来。

        又过了一会,扩张到极限的肉体开始了反扑,一道细流从水喉与阴部间的缝隙出现,两道,三道,然后是更多。

        它们汇聚成股股涓流后,又浸湿了汉娜的手掌。

        一时手滑的汉娜眼睁睁地望着水喉从自己的手中滑开、溜走,紧接着的,是一阵剧烈的喷射。

        两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在浴室里喘息着。

        “好啊。”回过神来的汉娜笑着,把眼前的红发拨开到两侧,在脑后扎了个结。“看来挺有效,再来一次吧,大美人儿?”

        略微出乎正在气头上的汉娜的预料,琳花没有拒绝。

        之后,她们又如法炮制了四次,阴部一次,肛门三次。

        灌肠的那三次,汉娜故意在琳花的身体里灌了比自己平时所能承受的极限还要多的份量。

        可即便是在琳花不住呻吟,被水撑圆的肚子甚至挂到了地面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向汉娜恳求宽恕。

        她只是任凭自己的意识来回往复于清醒和迷茫之间,直到汉娜放弃最后一点侥幸——关于琳花或许会向她求饶的侥幸。

        其实,汉娜也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那是因为,琳花之所以会做出“那种事”,完完全全是出于形势所迫,而非欲望使然——琳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将自己的欲望远远丢在一旁,先他人之忧而忧的人。

        或者,通俗些说,一个大好人,而且好过了头。

        汉娜早就看透了这一点,这也是她一贯看琳花不顺眼的原因。

        (在这方面,汉娜对海娅的态度就比较特殊。虽然海娅对普通民众的仁慈和无私付出让汉娜也很厌恶;但另一方面,海娅对“欲望”极其单一和固执的理解与追求又让汉娜颇感钦佩)

        “行了,别装死了,差不多就起来吧?”

        汉娜用脚将瘫倒在地的琳花翻了个身,让正在大口喘息的她仰躺在地上。

        “我们的傻主人恐怕离不开我们太长时间。”

        见琳花仍旧没动静,汉娜一脚踏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琳花的腰身一挺,但很快就被汉娜连揉带踩地摁了下去,肚子里的积水也被强行挤了个干净。

        待到从琳花下身排出的水与灌进去的一般透明无异,她的肚子里终于再也挤不出一滴东西时,汉娜才俯身将琳花的身体擦净,搭在自己的肩上,送回到刑房里。

        “赛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跟了他两年难道会不明白?”

        在刑房里的床上,汉娜正在仔细地为琳花处理伤口——沾上的汗水和污渍已经在浴室里洗净,此刻要做的是给绽开的伤口消毒。

        汉娜从自己暗红色的漆柜中取出一瓶药酒,用干净的布沾上后,小心而轻柔地抹在琳花的伤口附近。

        纵是如此,琳花的肉体也爆发出了程度远胜刚才在浴室里的挣扎——还好汉娜早有准备,先知先觉地用皮镣铐将琳花的四肢捆在了床角。

        “这是给你的教训。”汉娜的手法十分老道,“可别忘了,我比你多挨了两块炭!”

        “……多谢。”面朝枕头趴着的琳花轻轻呢喃道。

        “哼,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到琳花做过的事,汉娜有些恼怒,不自觉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趁着赛门还没来,我想听点别的,除了你之前和赛门啰嗦的那部分。”

        “啊——没,没有了。”琳花的身体因疼痛而畏缩了一下,“就只是那样。”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和那些查隆人搭上线的。”汉娜的笑声中充满淫猥,就好像她很享受这种故事似的,“说说那些查隆人喜欢怎么干你?”

        “……”虽然很意外,但琳花确信汉娜只是在开玩笑。

        “啊,如果是我的话——呵,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汉娜手上的活停了一下,“不过,要是两年前的我说不定也会和你一样——只要抬起屁股就能和使馆的人买卖情报?合算,真合算,就是在现在我也觉得合算。”

        “……你——”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汉娜,琳花一时竟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

        “可我们的那位傻主人不这么认为。”

        抹好药后,汉娜又从漆柜里取出干净的胶布和绷带。

        “看看这下流的身子,你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你难道不明白那个白痴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来?”

        “……请……让他不要——”琳花被一阵疼痛打断。“——不要做傻事。”

        “这种话还是留着亲口对他说吧。”

        汉娜操弄剪刀和缠绷带的手法很专业,“我才不管你在查隆人的胯下是怎么扭腰的,但我刚才问的那些,他迟早也会问,你还是趁这会儿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他吧。”

        不一会儿,随着最后的一声咔嚓,汉娜完成了手头的工作——琳花修长而紧致的双腿几乎已经被绷带缠满了。

        “特别是查隆人的兴趣和性癖之类的。”汉娜将工具收起,长出一口气,“这阵子你怕是出不去了,不如就好好考虑考虑这种事情吧。”

        “我——”

        “瞧瞧你的这副小身板,我真想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汉娜端起琳花的下颚,“就算主人这次饶了你,以后呢?你还能撑过几次?”

        汉娜一抽手,琳花的头又落回到枕头上。

        松开琳花的手脚后,汉娜又给她递了条毯子。之后,汉娜门都没锁,便扬长而去。

        “朵拉,芭堤雅?”二楼的卧室里,汉娜赤身裸体地钻进被子,“两只懒猪,给我听好。”

        “是。”

        “是。”守候在一旁困乏到极限的二人,强打精神,应声作答。

        “放出风去。”汉娜把被子裹紧,侧过身,背对着站在房间门口的二人,“要让帮派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是。”

        “等等!”

        汉娜想了一会,“就说,琳花私自藏匿贵重品,且被发现后还出手袭击了主人而被逮住。之后的部分你们都看见了,随你们怎么说,加点儿戏码也无所谓——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是。”

        “是。”朵拉和芭堤雅点点头,忙不迭地转身离开。

        “小坏蛋啊,小坏蛋。”汉娜合上双眼,枕在琳花最喜欢的枕头上,窃笑着,喃喃自语道,“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尼尔1900年10月5日下午1时,外城区,“夏宫”)

        “……”站在夏宫的大门外,赛门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装潢气派的门面下,穿着得体的男女们来来往往,还有那些立在道路两旁不住搔首弄姿的女轻姑娘们——在这一切的面前,自知品味不佳的赛门发觉自己就像是个乡巴佬。

        顾不上周围行人们投向自己的异样目光,赛门脑子里剩下的、能被称得上是念头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赛门比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大多数男性都要年轻得多——他才17岁,但论起造访风月场所的经验和阅历,他可一点不比这些人少。

        打两年前开始,赛门就一直是贫民窟里为数不多的几家娼馆的常客。

        或是孤身造访、或是携其他女性入住,赛门在男女性事方面的经验早已远超常人。

        可即使如此——贫民窟里的那些破屋烂瓦都算得了什么?

        这才叫娼馆!

        已经有大半年没进过城里的赛门由衷地感叹着。

        事情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有些不情愿地送走欧涅后,赛门一个人在饭厅里坐了会,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完了那碗叫人头皮发麻的早餐。

        之后,赛门就一直趴在餐桌上——疲倦不已的他并未睡着。

        眼前的麻烦一桩接着一桩,赛门虽然很想睡一觉,但他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可以偷懒的时候。

        赛门将目前掌握的状况,以及自己接触过的、牵涉其中的所有人在脑子里盘算了一遍后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我还真是容易得意忘形啊——还是说我退步得厉害?”

        赛门揉了揉一天前还缠着绷带的头,“如果不是被蜜儿偷袭得手,这会儿事情早就解决了。”

        “如果蜜儿在这里,又知道了琳花的事情的话,她会站在我这边么?”赛门左右晃晃脑袋,“应该不会的吧,铁定会翻脸——那可就麻烦了。”

        “那个蓝发女孩。”想到这里,赛门微微一笑,“还挺可爱的。”

        要是找到以后直接丢给海娅还怪可惜的。

        “还有一位超级漂亮的大姐姐。”

        赛门埋在臂弯中的笑容立刻就阴沉下来,“哼,不太好惹啊,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她会安排自己的手下那样对待一个黑种女人的话。”

        “话说,这个黑种女人又是什么人?”

        赛门还记得,旅馆里的员工七嘴八舌地向自己透露那些黑衣人入住的情况时,大致形容过那个黑种女人的身材(赛门一听就明白,那个女人的身材绝不是良家女子所拥有的),再加上回想起自己前两天被那群黑衣人包围住的经历。

        赛门隐约觉得,那个黑种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士。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赛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如果所有的线索都已被掌握,而且所有相关的人也都打过交道,却还是不能解决问题,那这个问题目前就是无解的。

        现在该怎么做?傻等蜜儿的线索?还是——等等。

        说起来,有一个人因自己的宽容而被忽视了——小可。

        尽管小可牵扯到这件事里的可能性不高——她和蜜儿的关系一向不好,不,应该说,她是蜜儿的天敌。

        就像汉娜和琳花一样——赛门的笑容又变成了苦笑。

        话说,汉娜和琳花也真是天生的冤家,就连——慢着,跟汉娜和琳花一个样?

        赛门猛一个机灵。

        “好吧,外城区是吧?”赛门抬起头,露出一副睡眼惺忪的倦容,“我倒要看看小可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之后,赛门步行前往马车站,打算了解了一下最近的发车情况。

        从贫民窟到市区的交通手段很有限。

        从马车站着手,可以轻易把握住贫民窟的人口流动情况——沃瑟平时会定期把发车情况整理好并抄一份送给琳花的人。

        据赛门所知,小可是没有私人马车的——至少在贫民窟里没有。

        所以,小可如果真的如她手下所说,“昨晚回来了——之后又走了——又去城区了。”

        那么她就一定会在马车站留下痕迹——大多数马车的尺寸难以适应在贫民窟内的道路,因此,往返于市区和贫民窟之间的马车都只能在贫民窟外围的马车站停靠。

        (除非小可是步行去市区的,那应该不大可能)

        赛门记得,几天前自己曾下令,禁止车站租赁马车给私人——这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赛门盘算了一下,租车毕竟是少数人的特权。

        那些商会或是市政府的人,每每前来贫民窟,无论来去都喜欢租赁郊区和贫民窟两地的马车,而且一租就是好几辆,而真正需要搭公共马车前去市区办事的帮会人员或旅人反倒经常无车可乘。

        现在,既然车站不再提供租车的业务,车也就都空了出来。

        时间久了,当人们知道贫民窟有稳定且时间固定的公共班车后,贫民窟的交通自然会渐渐通畅起来。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赛门不希望某些人使用他们的特权在贫民窟为所欲为,他希望人们用更加“正常”的眼光来看待贫民窟。

        作为补偿,赛门打算派几个人帮沃瑟大叔在车站外边开一个咖啡店——城里人就喜欢喝这种黑褐色的苦浆——为等车的人们提供一些饮食。

        果不其然,赛门在沃瑟的记录里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小可确实是在这里搭车离开的。

        不过,小可搭的是一辆装饰颇具女性化特征的私人马车,驾车的伙计也是一个女性,而且是帮派中人——沃瑟不愧是在巴伦斯堡时期担当过市警的人,他的记录详细无遗。

        在和沃瑟大叔道谢后,赛门谢绝了关于发专车载他去市区的好意,耐心地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一直等到班车发车的时间才登车前往市区。

        拜之所赐,他还多了一位同车的旅伴。

        公共马车的原型最早诞生于巴伦斯堡时期。

        三国会战后,为了满足市民对交通和旅行的需要,拉姆市政府和商会携手将公共马车作为一套完整的制度建立起来。

        如今,遍布市内大街小巷的公共马车已是拉姆市独有的一道风景线。

        与私人马车相比,公共马车的车身要更加宽阔,长度也有相应的增加,以容纳更多的乘客。

        与之相配的,公共马车的底盘更加厚重,配套的马位也更多,大多为两匹甚至四匹马。

        不过,纵是如此,公共马车的速度也算不上快——毕竟稳定性和安全更为重要。

        和把私人马车当作是个人财富象征的富人们不同,作为一种廉价的交通手段,公共马车的内外装饰都很朴素,没有华而不实的精雕细琢,也没有豪华气派的内部陈设。

        取而代之的,不过是固定在空空荡荡的车厢内壁的两排长椅,和数张以备不时之需的折叠椅而已。

        前往市区的这一路上,在略显冷清的车厢内,赛门的对面坐着一位在郊区上车的商人打扮的男人——应该就是个商人,因为贫民窟附近的郊区有几个商会的站点。

        半路上,这位半途上车的男人对赛门起了兴趣,就主动攀谈起来——

        “这么说,你想找回不辞而别、去城里挣钱的妹妹——哈哈哈!找亲人吗?小兄弟,你真了不起。一个人,又没有任何线索,恐怕你很难找到,要帮忙吗?”

        商人打扮的男子说话十分响亮而且豪爽。

        “我也不确定。但是,只要我认真地找,就一定——说不定——”措手不及的赛门正在努力扮演一个试图找回离家出走的妹妹的哥哥形象。

        “嗯,简单些说吧,你需要钱,还有消息,小兄弟。正好,我可以帮你。我是个商人。”

        这个商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的酒壶,打开盖子,抿了一小口。

        “谢谢,钱的话,我存了一些,够用了。如果,如果钱花光了,我就找份工作,我想,我想——你说的对,我需要的是情报。”

        赛门皱起了眉头,说到情报,他立刻就想起了琳花。

        “你知道城里在哪儿打听消息方便吗?”

        “好,有骨气。你今年多大?”

        “十——十八!”赛门故意多说了一岁。

        “有兴趣给我干活吗?我很中意你,小兄弟。”

        商人模样的男人将酒壶放回怀中,又掏出一个木盒。

        他拧开木盒外的铜扣,推开盒盖,取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坐在对面的赛门。

        “这是我的名片。”

        “豪斯?呃,豪斯先生?”

        虽然不明白“名片”是个什么东西,但当那张金灿灿的卡片落在手中的一瞬间,赛门就掂量出了它的价值——这名片是镀金的。

        “叫我豪斯就行,小兄弟怎么称呼?我真的是看上你这股拼劲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似乎对我有所隐瞒,但你内心里那股愤恨的劲头却是真的。”

        豪斯大笑着,凑过身来,“找人的事,应该也是真的吧?”

        “是的,千真万确。”赛门想了想,将名片收入怀中。

        小可的确算是“妹妹”,而且也确实“不辞而别”。

        “说说你妹妹的事。”豪斯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你的妹妹,她漂亮吗?”

        “她很美,美极了。”赛门点点头——小可的容貌身姿绝非凡品。

        “我这个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抱歉,但有时候,事实是很难堪的。”

        豪斯撑起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赛门,“一个贫民窟的年轻女子到城区来谋生活,虽然不愿承认,但她最有可能做的事,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的心理已经有数了。”

        “没关系,那种事情,我都明白。请您告诉我,我有思想准备。”

        赛门装作一脸郑重的样子——不就是妓院么?

        小可的“阅历”恐怕连妓女都自愧不如。

        “很好,如果所有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这个城市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豪斯的面色有些红润,“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吧,虽然我不希望是真的,但说不定她真就在那儿。即使没找到她,那里也是个打听人的好地方——不管做了什么,家人永远是家人。”

        豪斯掏出一本笔记本,撕下一页,给赛门写下一行地址。

        “谢谢您,豪斯先生。”

        赛门诚恳地致谢。

        虽然这段交谈有欺骗的成分,但这个人的豪爽却是货真价实——赛门暗地里觉得这个商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年轻人,说不定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祝你一切顺利。”

        豪斯把头靠在马车的侧壁上,闭上眼,“失陪了,到站之前还有一段路呢,我得趁这会睡一下,商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也可以睡会,进城之后的麻烦事很多。”

        望着眼前的男人,赛门颇感钦佩。

        自己确实是在强打精神,如果不是顾忌到身边有生人,早就躺下睡着了。

        实际上,这位豪斯先生的状况也是一样,看得出来,他也十分困乏了——不过,在一个来自贫民窟的人面前毫无防备的睡着恐怕不是什么有利身心健康长命百岁的好习惯。

        因此,这个人主动与自己攀谈,在了解到自己是怎样的人后,才大大方方地合上了眼——机智、敏锐而磊落。

        既然对方如此信任自己,再拘谨可就太失礼了——赛门也决定小睡一会儿。

        于是,赛门直接在马车侧壁的长座位上横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豪斯叫醒了赛门——马车终于抵达了城区。

        在互相道别后,赛门按照豪斯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地方——一家招牌上写着“夏宫”的娼馆。

        娼馆的规模就如同那个招牌的尺寸一样,大得吓人。

        “难怪豪斯先生会是那种反应。不过,小可怎会呆在这种地方。”赛门笑得乐不可支,“她到这里来当老鸨还差不多。”

        “先去拜访情报部门的据点吧,顺便吃个饭,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赛门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去,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办完了事来一趟还是不错的,城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琳花交代的几个据点的地址,赛门甩开想要一头扎进去的欲望和冲动,迅速离开了现场。

        其实就在这会,“夏宫”里的工作人员们正神经紧张地做着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因为,几个小时以后就是此地的真正老板每半个月一次亲自检查账目的时候。

        而那位年轻美丽的幕后老板此时此刻正在“夏宫”的地下室里睡得正香——将“叛徒”连夜押送到这里的“调教室”后,一夜没合眼的小可在自己专用的豪华包间内洗了个澡后睡着了。

        就这样,只差一步之遥的二人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这间接导致了不久之后他们的一系列尴尬和悲剧。